姜念初的脸色冷了下来，“你的反应倒像是我自作多情，非得扒着你认你做女儿了？”

“不管你我认不认我们的关系，我们确实是母女。我们目前的问题是没有相处的时间和机会。我想这件事不必着急，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来。”

莫离的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看不出有半点不满。

“你刚回家有许多事要处理，外公也想和你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你没梳理好用什么态度面对我也很正常。”

姜念初见她说的云淡风轻，又准确地掌握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心里很不是滋味。

哪有女儿对母亲是这样的态度的。

她语气带了些不满，“你没说真心话吧？”

“你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我今天的态度不是你预想中的态度。”莫离拿起小茶壶，为姜念初和姜宁宁倒茶。

她倒茶的动作很简单，却莫名的吸引他人的目光。

莫离放下小水壶，垂下眸子。

思索了片刻后，才再次开口。

“我认为这是我们两人的情感需求产生错位而出现的误会，这些年在你身边有一个具象的女儿，你们的感情很好，哪怕没有血缘，也情同母女。这让你对我这个亲生女儿无形中有了一个标准，那就是我要比一直陪着你的女儿要好，我才是合格的女儿。”

“但在我这里，母亲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的，从未出现过。我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突然多一位母亲，我非常高兴你还活着，也很高兴有人在这些年爱你。至于对你有没有其他更深的情感，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有。”

莫离说完之后，执起杯盏慢慢地喝着。

姜宁宁惊讶地看着莫离。

她背后是巨面透明玻璃，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精致又漂亮到极点的女人垂眸端坐在那里，眉目间没有情绪起伏。

姜宁宁突然就很喜欢莫离。

她不嫉妒了。

她知道她永远都比不上莫离，也不可能有机会跟她相提并论。

莫离这样的人只能仰望。

姜念初听到莫离的话，心里很难过。

“我和你爸从没想过离开你身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心相爱，也想过用我们的影响力将两家的关系拉近，然后给你最好的人生。”

“不曾想到，我们的身份却让你成了孤儿。”

如果秦仰知道他们的女儿因为他们吃了这么多苦，该有多自责。

“我没有在这件事上责怪过你们。其实，除了知道霍正良所做的事之前，我在霍正良身边的时光挺开心的。”

姜念初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你这样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上帝视角，从当时的我的角度来看，霍正良收养了身为孤儿的我，让我有了一个家，不至于流落街头。而且，我从小的吃穿用度也不差，他也不吝金钱为我寻求名师教我。”

“如果你处在我的角度，你能分得清他是害我成为孤儿的仇人？”

莫离连反问的语气都很温和。

“我在23岁之前，绝大部分时间都觉得自己很幸福。23岁之后，突然世界就变了，所有的认知被崩了。”

莫离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也许你会觉得我的痛苦不值一提。但痛苦就是痛苦，它在我身上是翻不过去的大山。”

姜念初不知道该怎么接莫离的话。

莫离也不是真的抱怨什么。

那些痛苦已经过去了，再扒开让别人看，别人也未必真心想看。

除了自己痛苦，没有太多的意义。

“阿离，对不起，我为我和你父亲的天真道歉。”

“我们曾天真地高估我们的能力与影响力，认为只要我们愿意，一切的事情都会如我们所想的发展。这是我们的自傲造成的后果！”

“我和你父亲是成年人，我们为此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我们应该承担的。”

“你是无辜的，被我们的行为牵扯进来，承受了你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姜念初看着她和秦仰初遇的地方。

时隔二十多年，心境与当日早已千差万别。

秦仰看着被命运磋磨过的她，会不会厌恶她？

曾经她的眼里只有光与灿烂，现在她的心态早已失衡，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挑剔。

她有什么资格挑剔她？

莫离再次给姜念初和姜宁宁面前的空杯里续茶。

“过去已经发生了，既然已经好起来了就没有必要把心还留在过去，迟迟不肯走出来。”莫离目光温和地看着姜念初和姜宁宁，“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