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秦祖在恨秦胜，不如说他在恨他自己。

身为父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他失职。

知道秦仰在转型的时候遇到危机，也没有提醒他把脚步放慢一点。

知道秦仰危机四伏，他安排的人也没有能精准的保护他。

他是个很失职的父亲，他的孩子连谈恋爱和有孩子的事都不跟他说。

秦祖的恨是对自己。

他对他的孩子严厉有余，温情不足。

他没有让他的孩子有安全感，没有让他们对他产生信任，让他们在危急时刻想尽办法瞒着他。

秦胜双腿一软，愧疚地跪在地上。

“父亲，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秦侑看到秦祖的情况不对劲，快步走到他身边。

“父亲，您先冷静，我给您拿药。”

秦祖也意识到不能再情绪激动，他慢慢地调整呼吸。

秦侑把莫离最近调的药喂进秦祖嘴里。

药在秦祖的口腔里融化后，秦祖的胸腔和头才舒服了一些。

他盯着仍旧跪着的秦胜，懒懒地抬手。

“起来吧，我最该恨的是我，不是你。”

“不是，父亲，是我太蠢，只会一味地守着承诺，不会随机应变。是我不值得大哥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我。”

秦胜愧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要是再聪明一点，所有的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是他太愚笨。

“你把之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能再有所隐瞒。”

“是。”

秦侑拿了一张椅子放到秦胜身边。

秦胜错愕地看着秦侑。

他的年纪虽比秦仿、秦侑大，但秦仿、秦侑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别提将他当成兄长看待。

就连普通人之间的温情在秦仿和秦侑身上都很难看到。

以往，秦胜心里带着怨恨。

今天，他突然就明白了。

秦仿、秦侑恨的不是他，在意的也不只是那一层血缘。

而是气他知道他们大哥的秘密，却从来不说。

秦胜坐到椅子上，开始说出那天的事。

“出事那天，大哥突然把我叫到他身边，叮嘱我要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保密。我像往常一样听从了他的安排。那天白天大哥见了三波人，韩林、富兰克林，还有一位蒙着脸的中年男人，从体型来看，他就是你们说的霍正良。”

“大哥跟韩林、富兰克林聊得很不愉快，差点就当场动手了。当时他们的人就在外面，随时能火拼。当天的所有谈话，大哥都让我避开，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

秦祖和秦侑专注地听秦胜讲述。

眉头却越皱越紧。

“霍正良是傍晚来，我记得人走后，大哥坐在办公室沉默了很久。我想霍正良应该用姜念初的背景、身份威胁过大哥，大哥当时的情绪很不对劲。我劝他把转型的脚步放缓一点，不要把韩林和富兰克林以及其他家族的利益迅速压缩。大哥说只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才能阻止他们结盟。”

“他说一旦这些家族结盟，秦家不但无法转型，连全身而退都变得很困难。于是，大哥仍旧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那几大家族已经结盟。”

“我始终认为如果大哥想逃，他是有机会活下来的。他解决掉几大家族的继承人后，故意拖延了两分钟。”

哪怕时间过了二十几年，秦祖和秦侑、秦胜的心依旧被那个早就知道的噩耗伤心。

秦祖的眼泪最终没有控制住，滚落了下来。

秦胜早已泣不成声，“我这些年一直很自责，如果我稍微有点脑子，大哥说不定还活着。你们离他很远，你们有不在场的正当理由。”

“我没有！”

“我一直陪着他！”

“因为我的愚蠢，我让他失去活下来的机会！”

“我之后近乎执拗地守着他最后的承诺，只是想弥补我当年的缺憾。”

“没想到，我却制造了更大的难题。”

秦胜再次下跪。

“父亲，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大哥。我不值得您和大哥对我这么好，我真的该死！”

“我可以去跟姜念初解释，也会好好跟阿离说。阿离成为孤儿，除了是霍正良的计谋得逞之外，还有我的问题。”

秦胜恨不得自己当年就跟着大哥一起死了，就不会面临今天的痛苦。

可阎王几次都不收他，就说明他还有用。

秦侑见秦祖的情绪要激动了，怒道：“你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父亲的身体受不住？”

秦胜连连说了一串“对不起”，才退出秦祖的房间。

冬日的阳光被白雪反射，特别晃眼。

秦胜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缓慢地离开秦祖的院子。

他一深一浅的脚印在积雪上格外的明显。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秦侑身边最贴身的保镖跑过来，“三少爷让我扶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