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园。

一个二十几年没有响过的老旧手机响了。

姜振喝汤的动作停顿许久。

以为那是他的幻听。

管家立刻让其他人离开。

他自己也站得远远的。

姜振手指颤抖地拿起从不离身的老旧手机。

按键早已磨损得根本看不出按键上的数字。

姜振按了接通键。

没有说话。

姜念初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

所有的委屈与苦难在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父亲。”

一声久违的呼唤，击溃了她情感枷锁，眼泪夺眶而出。

姜振的身体颤了颤。

二十几年的时光，只浓缩成了一句。

“傻丫头。”

姜念初哽咽道：“对不起，是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要当年……”

如果她没有爱上秦仰，所有的一切都还会像二十几年前那样。

她不会离开家，秦仰不会死。

“傻孩子，秦仰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你爱上他没有错。”

只是错在没有告诉他。

如果告诉他，他可以不要这些虚名，变成普通人，他的女儿爱上谁都不是问题。

他这一生爱妻、爱女，不爱名利。

到头来，他名利傍身，富贵无双，妻女都不在身边。

命运太会捉弄人了。

“您什么时候知道我还活着的？”

“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梦里，我想我的女儿一定还活着。”

姜振眼中带着笑意，“我早就替你报仇了。霍正良的病是我让人一点点给他下毒，毁了他的身体。”

“傻丫头，让你不痛快的人，爸爸早就为你收拾他了。”

“诚尧和阿离今天也去掀了他的坟，这仇虽然报得不够爽快，但也已经是目前能做的极限。”

“如果你要报复诚尧，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阿离不欠你，她不该为你的行为买单。”

姜念初难以置信地听到姜振的话。

她喃喃地重复，“父亲，霍正良最后重病是您做的？”

“对。要不他怎么会死得那么痛苦？”姜振说道。

敢动他姜振的女儿、女婿，有全尸已经是对霍正良最大的善良。

他从战争里出来，又因为妻子重病，他请遍了名医，虽然医术不通，但原理他都懂，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姜念初好后悔，“父亲，对不起，我之前……”

她毁了容，曾经很害怕再回到大环境里。

“没关系，我很高兴你活着。”姜振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

他眨着干涩的眼睛。

“你无论身体亏损得多严重，阿离都可以为你补上。傻丫头，别害怕，我还在，再大的风雨，我替你扛。”

姜念初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狭隘。

她只顾自己的感受，忘了她父亲有多爱她。

“阿离已经治好我的脸，我已经好了，比以前更好看。”

“您的身体……”

姜振不在意地笑笑，“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挺正常。这些年阿离一直为我调理身体，我比同龄人幸运很多，没有被病痛折磨。而且，我等到你了。就逄去见你母亲，我也安心了。”

姜念初几乎脱口而出。

“我马上回家，您等我。”

“好。”

姜振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等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终于要回家了。

姜振望向天空。

天空上有几朵悠悠白云。

“宛芝，女儿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姜宁宁看到姜念初流泪满面，吓了一跳。

“妈，您别这样，您想做什么，我们一起做。哪怕把命豁出去，我也陪您。”

姜念初强压下哽咽，“我们回姜园，我父亲知道我回来了。”

“这……”

“别磨蹭，我路上跟你说。”

“好。”姜宁宁立刻收拾东西，扶着姜念初出门。

在车上，姜念初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将她父亲为她做的事都说了。

姜宁宁错愕之余，又很羡慕，也理解了姜念初的犹豫。

她身后永远有人爱她，永远有人为她托底。

在爱里成长的人，总是比别人心软。

也正因为她一直被爱，所以在更多时候在父母与她自己之间，她会优先考虑到她自己的感受。

父母或家庭更像她的底色。

姜园的大门难得打开，迎进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

顾彦知道这个消息时，立刻汇报给了司遇。

司遇看了一眼在草场上奔驰的莫离和霍诚尧。

他勒马慢行。

“静观其变。”

姜念初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爆炸，也可能不爆。

阿离对她的影响有限。

姜老将军应该还有约束。

让老将军镇住她和秦家，他们就不会来找霍诚尧的麻烦。

司遇看着走在前方的霍诚尧和莫离，突然觉得当个孤儿挺好的。

至少没这么多事要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