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的声音很轻很淡。

霍诚尧紧紧地盯着她。

她却只是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莫离的眼底还是忍不住涌出薄泪。

她都快把自己哄好了，还是忍不住破防。

她只是个不被爱的小可怜。

认清这个事实很难吗？

她早就认清了。

为什么她还会这么难过？

最坏的结果就是谁都不爱她，谁都在利用她。

她也可以利用他们，从他们身上获利。

她也不会吃亏。

可她心里还是很难过。

她明明已经这么认真生活了，为什么总有一只大手随意地就拨弄她的生活？

霍诚尧看她瞬息万变的小表情，心疼坏了。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难受道：“你要是不开心就骂我，别跟自己过不去。”

莫离没有理他。

在这件事里，除了已经死的人轻松死了。

其他人谁也没逃过被困在其中的命运。

“霍正良当初为什么就能如此自信地布这么大的局，而且这个局他完成得非常好。除了他，所有人都被他玩弄在局里。”

“我不知道。”霍诚尧回答道。

莫离心烦地咬住他的手腕。

薄薄的血肉经不住锋利的牙齿啃咬，很快就破皮、流血。

莫离尝到血腥味后，迅速松开。

霍诚尧没有看伤口，问道：“心情好一点没有？”

“没有。”

“没有就继续咬。”

莫离没理他。

“给我找一把铲子，我要去挖坟。”

“好。”

人死是死了，对着一个死人什么都不能做。

活着的人该多憋屈。

明明那个人算尽了一切，他却早早死了。

莫离以前还很可惜霍正良的死。

现在看来，作恶多端，确实该有天收。

缺德缺出花了！

*

进入霍家祖坟不一定要经过霍家大宅。

可以从后山的一条路上去。

冬天的山道树木萧瑟，满山都是光秃秃的树。

褐色的树干突兀的伫立在山间。

霍诚尧亲自开车上山。

后备箱是铁铲和铁撬。

莫离坐在副驾上，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路。

从霍正良死后，她每年至少会走这条路好几次。

每一次都很难过。

曾经，她把霍正良当成最爱的亲人。

霍正良每每看到她如此贴心，会不会觉得她很蠢、很可笑？

那种被人当傻子看待的感觉，令人不爽。

车子停在墓园大门处。

霍诚尧将铁铲和铁撬扛在肩上，空出来的手牵住莫离的手。

莫离不让他牵，抽回手。

让他牵，她总有种这件事已经翻篇的错觉。

霍诚尧再次牵住她的手，“山道路滑，别摔着。”

莫离甩开他手的动作顿了顿，别扭的让他牵。

在这里摔跤，影响她挖坟的形象。

还是先让霍诚尧牵她。

霍正良的墓在整个墓园的最上方。

他要凌驾于所有的霍家人之上，连墓都是如此。

墓园内不通车，只能步行。

等走到霍正良坟前时，莫离已经累得气喘嘘嘘。

霍诚尧把手搭在铁铲柄上，阳光洒在他身上。

明亮又洒脱。

“我把坟挖完，扬骨灰的事你来？”霍诚尧问。

那语气一点也不像是要刨他爷爷的坟。

莫离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态度让我很怀疑这是不是你爷爷的墓。”

“这个墓他惦记了几十年，做梦都想做让霍家祖先认可的最强掌权人。死了他不埋在这里，他能诈尸。”

霍诚尧说完，开始脱外套。

莫离坐到他的外套上看霍诚尧挖坟。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霍诚尧对霍正良心里也有怨吧。

他曾经坚定地按照霍家人的规划往前走，他在每个阶段都是最优秀的。

无论哪方面都做到了极致。

结果，他引以为傲的成功里带着他爷爷的阴谋与他父母抛弃亲生孩子的恶心。

他走上顶峰里夹杂了他不屑的水份。

霍诚尧将墓碑推倒。

高耸、厚重的石碑重重地砸向地面，整个地面震颤不已。

霍诚尧透过飞扬的尘土看莫离。

莫离白净的小脸儿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晶莹剔透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墓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心里清楚，哪怕把他爷爷的坟给刨了，她也不会开心。

因为他们都不是在意这些事，尤其她还是医生。

骨灰对她来说就是一堆可以做废料的东西，并不代表什么。

这个行为纯粹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里的愤恨才想到的能恶心别人，自己也不痛快的方式。

墓碑倒下后，其他的步骤就要简单许多。

墓碑后是个盒子。

两个精致的盒子里就是骨灰坛。

骨灰坛还是请名家画的。

精雅又有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