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接到电话后，带着节目组一起前往公安局。

在路上，他格外愤怒：“薛余还真是翅膀硬了！敢联合警察说谎！”

直播还没结束，但附和他的弹幕已经减少，更多的是另一种风向。

“薛余再厉害也没办法让帽子叔叔说谎，不会真死了吧。”

“我查了一下，一个月前……还真有！独居女性深夜外出，被虐杀分尸……”

“诶！公安的公众号更新了，说是今天才找齐尸体确认身份……死的就是薛余！”

这句话出来后，我爸妈与周宇的脸色骤然惨白。

而弹幕还在不停滚动，只是风向完全改变。

扎向我的舆论，开始反噬他们。

“什么爹妈啊，亲生女儿死了一个月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还在让死了的女儿给外甥女捐骨髓。”

“她那个前男友，甩了妹妹又跟姐姐结婚，不要脸。”

一条加粗滚动的弹幕刷过。

“薛余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这条弹幕后，是无数相同的质问。

“她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不知道她死了？”

我爸匆匆关上手机不敢再看。

杜若轻声道：“妹妹从小聪明，不像我一样笨，这些应该是她请的水军，想让我们认错。”

两名警官上前，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节目组。

“薛余女士遗容不便流出，还请无关人员止步。”

他们把我爸妈以及杜若周宇一起带走带走。

“警察同志，不可能是我女儿死了。您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爱撒谎。”

去见遗体的路上，我妈还在抱怨。

杜若也在帮腔。

“妹妹从小心眼多了点，十二岁的时候我打工攒钱给舅妈买的手链，她还撒谎是她打工买给舅妈的。”

我在空中疯狂摇头。

不是的，不是她说的这样。

十二岁那年我课外去帮同学补习，还在食堂帮阿姨打饭。

攒了半年的钱，才在我妈生日前买下她想要的手链。

可是被杜若发现，那天晚上，她把我推到在地，从我手里抢走了手链。

她对我妈说那是她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

我解释，我抗争。

最后被我妈关在门外，十二月的夜风很冷。

但我妈的话更冷。

“你长这么大就没想过给我买手链，怎么就今年若若说给我买礼物，你也说给我买了？”

“薛余，你这么爱撒谎，就在门外跪到认错为止。”

我妈赞同杜若：“是啊，警官，这孩子……”

“够了！”陪在她们身边的女警官表情难看。

“那具尸体的DNA检验结果已经出来，就是你们的女儿薛余。”

她目光冷冷扫过这些人。

“薛余临死前打了两通电话，一通通话后被挂断，而另外一通……”

她盯着杜若：“杜小姐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深夜十二点，你会跟薛余通话二十分钟？”

杜若脸色惨白，眼圈发红：“因为第二天是我的结婚宴，我想邀请她来……”

“谁知道她还骂了我一顿……”

女警官眼神锐利：“但在你拨打电话后，薛余小姐才深夜出门。”

“警官，这件事不可能跟我们家若若有关，她从小就善良，怎么可能……”

“我们会还原通话。”女警官打断了我妈

另一侧的法医上前示意我爸妈来确认尸体身份。

我妈笑着说不可能是我。

但在看见破碎不堪的尸体上的蝴蝶胎记时。

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真的死了……不应该，不会的……”

看着她与我爸难看至极的脸色，我觉得有些诧异。

他们不是要当作没我这个女儿吗？为什么我死了却这样难过。

“若若，若若你说啊！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打电话给薛余！”

“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妈突然向杜若发难，眼睛猩红像是野兽。

杜若捂着胸口，满眼泪花：“小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妹妹从小就……”

她话没说完，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我爸拉住我妈：“薛余已经死了，可是若若还活着，她身体脆弱，有什么话等她醒来再说！”

我妈骤然清醒，拿出手机给杜若叫了救护车。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哪怕我死了，也比不过杜若的一次昏迷。

女警官拦住了我妈：“杜小姐现在有嫌疑。”

“我们会送她去医院。”

我看着装成昏迷的杜若发抖的手指，有点期待。

等到所有事情真相大白，杜若会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病人没有白血病，也没有白血病史。”

医院内，医生翻看着病例，语气疑惑：“她很健康啊，各项指标都很好。”

“之前是在哪家医院确诊的？”

“一个私立医院，这是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我妈听说杜若没白血病，着急的不行：“医生，要不你再看看？她这个病很多年了。”

医生接过我妈的手机看了一眼，冷笑。

“这人是我同学，几年前就因为做假病历被吊销行医执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还在床上昏迷的杜若。

“自己亲生女儿死了都不知道，外甥女假的白血病倒挺上心。”

我爸妈僵在原地，脸上有些愧疚。

可是这些愧疚，我早就不需要了。

杜若是装病这件事，我很早就跟我爸妈说过。

在高考那年。

因为我发现杜若偷偷给私立医院的楚医生送钱，还听见了他们的话。

当时我已经学乖，偷偷录音保存了证据。

但是当我要把录音交给我爸妈的时候。

杜若在他们怀里啜泣。

“我去找楚医生问我的病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妹妹看见了。”

“她说我在贿赂楚医生，还威胁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姨夫小姨，我好害怕。”

我妈那天没等我开口，就在我爸跟杜若的撺掇下，给了我一巴掌，把我赶了出去。

连大学四年的学费，也没有给我一分。

医生摆摆手：“秦颖，这位杜小姐现在应该是清醒状态，你可以做笔录了。”

房门关上，我看着杜若因为装不下去而睁开的眼睛。

她很委屈：“秦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妹妹心情不好，自己跑出去散心呢。”

秦颖点开手机，被复原的通讯记录开始播放。

“妹妹，你怎么这么可怜，留不住爸妈，连男朋友都留不住。”

“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你亲生的爸妈都不爱你，看来你就是个野种。”

那天晚上，杜若对我毫不留情的辱骂与羞辱被公之于众。

“你生气了？好啊，我就在你家左边岔路口的巷子里，你如果不来的话。”

手机里杜若的声音跟那天晚上我耳边听到的，同时响起。

“你如果不来的话，明天婚礼我就会让你爸妈好看！”

我闭上了眼睛。

杜若的阴狠不像作假，我怕她伤害我的父母，所以还是出门赴约，留了个心眼，开启了录音。

然后就……

我想到杀人犯那张狰狞面孔，哪怕已经成为灵魂，仍旧不寒而栗。

然而通话记录播放结束后，还有一段录音。

“你那个姐姐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能联系上我。”

“她给了我一笔钱，不然我也不会盯上你这种没爹妈要的女人。”

“我原本看上的，是你姐姐那种被所有人疼爱的货色，但谁让她给了我钱呢？”

秦颖看向杜若：“是你收买杀人犯，杀害了你妹妹。”

我妈几乎要崩溃，她扑上前发狠撕扯杜若。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要这么害我的女儿！”

杜若出人意料的冷静，甚至冷笑。

“是我害她吗？不是吧，如果你们真那么爱她，为什么每次都会相信我？”

她看着我爸妈，表情嘲讽：“因为你们想要一个好名声，想让别人夸你们善良。”

“你们嘴上说对我好爱我，实际上连我花生过敏都不知道。”

杜若说着说着，哭了出来：“可是我需要你们的这份爱。”

“哪怕是假的，我得靠着你们读书，有个好人生，所以薛余，当然就是多余的那个。”

她盯着我妈：“但你们要是真的爱她，我也不会成功。”

“说到底，是你们只爱你们自己。”

这句话出口，原本疯癫的我妈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她被我爸搀扶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病房。

秦颖给杜若带上了手铐，周宇留在病房里，看着杜若。

他脸色苍白：“……所以，真正恶毒的，从来不是薛余？”

杜若嘲讽一笑：“当然，她蠢的要死，从来都解释不清楚。”

“不过我那个妹妹最蠢的就是相信你，跟你在一起，你啊，像是一条狗一样。”

“我摆摆手就上钩了。”

她还想再说，却被秦颖用手铐死死按住，带出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真相大白的缘故，我不再被强制跟随我的父母。

能够留在病房里。

周宇捂着脸，哭得很伤心。

可是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已经不觉得心痛了。

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不再看见他们。

然而下一瞬，我又被吸到了我父母身边。

他们回了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是我爸先开的口，他很冷静：“现在小余已经回不来了，那些东西我们尽快处理掉。”

“也免得你看见了总是伤心。”

我看着他这样，反而有些释怀。

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也不是唯一一个亲生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