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哄着我妈睡着已经凌晨3点半了。

我盯着床头哄我妈买的维生素，有些不安的掏出了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正信集团的入职通知。

我一定会带我妈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我才刚入睡，就感觉客厅有人在走动。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城中村的自建房。

为了省房租，我们租的是一个大单间，被我用窗帘、隔断分出了两个小隔间和一块卧室。

“妈，是你要去厕所吗？”

因为日常去厕所都要去公用卫生间，所以我并没有多想，但这次却没人回应我。

半晌后，我还是睁开了眼。

外面的租户已经陆续开始起床洗漱了，这里住的多是打工的，一般起的比较早。

见我出来，刚从厕所出来的王婆婆主动跟我打招呼。

问了王婆婆，才知道我妈根本没在厕所。

隔壁张姨听到我们聊天，告诉我，刚才看到我妈朝着巷子口去了。

这个点我妈根本不可能出门。我赶紧追了过去。

远远的就见我妈正往回走，边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妈！”

听我的声音，我妈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跑。

“妈，咱不闹了，我带你回去吃早饭。”

还好我先一步拦住了，就在我要去抓她的时候，她却缩回了手，还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攥着什么东西。

可惜当时我没有在意。

想到明天正式入职后，工作可能会很忙，再加上我妈的异常举动，我难得休息了一天没有出去摆摊。

我已经有些忘记上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

我带我妈去了菜市场，买了新鲜的猪肉和荠菜，准备跟我妈包最喜欢吃的小馄饨。

“林林真的要抛下我吗？”

可能看我难得买这么多食材，我妈的目光在我脸上和我手上的食材上来回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将手里的菜都放到另一个手里，握住了我妈的手。

“不会的，以后我要带你过好日子。”

下一秒，我妈的泪涌上了眼眶，嗫嚅着：“他也说过的……”

我撇撇嘴，不顾众人打量的目光，将我妈搂紧怀里，轻声安慰着。

本来想着中午吃馄饨的，可折腾一遭，等我们回家都快12点了，现包指定是来不及了。

破天荒的，我妈要给我下清汤面。

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只有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姥姥才肯让我妈给我做一次。

我不怪姥姥，反而很感谢她。

家里还有还有舅舅舅妈，她能留下我们肯定也咽下了不少苦楚。

说实话，这么多年没有做饭，我妈的手艺是下降了的，但是我却吃的很开心。

吃完饭后，我在外面的公用厨房刷完，我妈则抱着小板凳在门口摘荠菜。

看着妈妈头顶若隐若现的白发，我心里很满足。

晚上快10点我们才吃上馄饨，不知道为什么才吃几口，我突然很想睡觉。

我是被憋醒的，身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肺都要炸了。

我猛地睁眼就见我妈正拿着铁锹冲我撒着什么。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

湿润的泥沙一下一下的糊在我的脸上，我拼命挣扎。

“妈！你在干什么？”

刚张口，就被塞了一嘴泥沙，呛得我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

“埋了林林，弟弟才会留下，埋了林林……”

像是听到了我的动静，我妈的动作更快了，嘴里还在念叨着。

突然，黑黢黢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照映出我妈狰狞的脸。

要下雨了！

我妈最害怕下雨了，我奋力的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但四肢像面条一样软。

“啊！”

洒落的泥土停了，我的尖叫声在山里显得格外的凄厉。

铁锹被丢在一边，电闪雷鸣间照得我妈缩成一团子的身子那么小，像是一朵随时可以被风吹走的蒲公英。

“呜~妈，别怕！噗~我是小茉！”

泥沙趁着我张嘴钻入我的口腔，可是我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安抚着我妈。

“小茉？小茉！”

妈妈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摸索着捡起丢在一旁的铁锹，朝坑里走来。

“就是因为小茉，我老公才不要我的！”

铁锹落在身上不疼，但我心却一抽一抽的，我知道那个妈妈又回来了。

因为恐慌，我妈连铁锹都拿的不稳，却还是固执的一下一下打在我身上。

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这个妈妈封印起来，但再这个雨夜，我仿佛又会到了姥姥家那个漏雨的偏房里。

雨水混着血的味道，涌入我的鼻腔，我突然安心了。只要坏妈妈打完，好妈妈就会出现的。

只要我再等等，就好了。

就好了……

等我再次睁眼，入目的居然是在医院，空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消毒水的味道。

“妈！”

我掀开被子就要走，脚还没落地就被人按回了床上。

“你还在输液。”

温润的男声，像冬日燃起炭火，让胸腔温暖又充实。我抬头对上了跟想象中一样的如水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