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尿憋醒，黑暗中，我妈拿着铁锹往我身上撒土。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

“妈！你在干什么？”

她一听，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嘴里振振有词，“我怀儿子了，我怀儿子了......”

“埋了林林，弟弟才会留下，埋了林林……”

“妈，你不要闹了，我在准备入职资料，没空陪你玩！”

在我妈第三次闯进我屋里要我带她去产检后，我终于生气了。

半个月前，我妈突然神神秘秘的跟我说，她怀上了弟弟，爸爸可以回家了。

要不是，我知道我妈的子宫已经被摘除，我还真信了。

25年前，我出生那天，奶奶因为怕花钱，执意要我妈在家生产，导致我妈产后大出血。送去医院时已经晚了，为保命只能摘除了子宫。

从那之后，我妈就被我爸和我奶百般嫌弃，而我也成了他们看不顺眼的拖油瓶。只要有点不顺心，就对我们拳打脚踢。

可即便这样，他们都不满意。

5年后，我爸卷了家里所有的钱，带着隔壁王阿姨跑了。走前跟我奶说不生儿子绝不会回来。

到今天，我爸已经失去消息20年了。

而我奶奶在去追我爸的路上，不小心滚下山坡，摔断了腿，因为没钱治疗，没撑到过年就走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我妈的精神也开始不正常，这些年虽然我已经尽可能的攒钱去给她看病，但始终没有起色。

所以，对于她的怀孕言论，我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她又在胡言乱语。

再加上我最近刚被最心仪的正信集团录取，在准备入职材料，根本不敢分心。

可能从没见我生这么大的气，被吼之后，我妈再也没有来打扰。

等我准备好离职资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想到还没有给我妈做晚饭，准备带她出去吃碗小馄饨。

可她的隔间里并没有人，我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

直到我看到打开的房门，才意识到情况不好了。

我拖鞋都没有穿就冲出了门。

之前我妈也走丢过几次，那时我们刚被村里人赶出来，被大姨安置在姥姥家。

我妈虽然疯了，但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常常会趁姥姥不注意往村里跑。

要不是那次为了找她，我差点跌进水井里，她怕是还不消停。

也是那次，她跟我保证只要出门一定会告诉我。

她从没有失约，所以这次的突然出走，更让我担心。

我是在离家最近的诊所门口找到的我妈，当时她正在翻找门口垃圾桶里的药盒。

“妈，你快放下！”

毕竟是诊所的垃圾，我生怕医生不注意分类，再混进去了注射器什么的医疗垃圾，快步走上前打掉了她手里的药盒。

“药！药！保护弟弟的药！”

见我把药盒打掉，我妈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一把推开我，去捞刚才的药盒。

我从来不知道，我妈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顾不得手上传来的钻心的疼，我赶紧爬起来去拉我妈，但越拉我妈越挣扎。

“妈，这个药不能保护弟弟，我带你去买能保护弟弟的药好不好？”

没有办法，我只能哄道。

一听要带她去买药，妈妈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甚至还整理了整理衣服。

我知道这是因为之前她去买东西，被附近的小孩嫌弃过脏，还骂她是傻子。

因为这事她趴在门口观察了好几天别人的穿戴和言行。

从此之后每天都要换新衣服才肯出门。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村里王奶奶说过，傻子是没人要的，她不能做傻子，不然我爸回来就不要她了。

我忍住鼻尖泛起的酸，帮着妈妈理好有些凌乱的发型，领着她朝前面24小时营业的药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