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霍诚尧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没当总统之前，我觉得我可以驾驭一切，当了总统之后，发现我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盒子，供所有人观看，我做的所有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我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反倒变成了一个精致的展示品。即便到现在，我也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个身份。”

“这是我选择的路，不该是你的。你可以因为爱我，陪我走。”

“我爱你，舍不得你走这么艰难的路。推开你的同时，又在期待你可以越过一切误会、谎言重新拥抱我。”

霍诚尧自嘲一笑，“是不是挺作死的？”

“不是。”

“你现在是用心理医生的角色跟我对话，还是我妻子的身份？”

莫离迟疑片刻，“我也分不清。我想告诉你，你并不是作死，只是你长期压抑情绪的一个宣泄方式。很可惜，我是你宣泄的对象，我没有办法原谅你的做法。”

“你当时的做法伤害了我。你现在跟我说你当时的痛苦，我无法共情。我更能共情的是我当时的是痛苦与心酸。”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别的，陪你熬过这段艰难的旅程，给你提供专业上的帮助，我可以协助你去解决。但，别对我成为你妻子再有什么期待。”

“我们的约定依然是，我帮姜老找到姜念初的孩子，你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们一起去剩下的手续办了。”

霍诚尧眼中的自嘲越发明显，“如果我不配合你离婚呢？”

“想要离婚，还有很多办法。我相信你不会选择一条更难的路。”莫离心里叹气。

霍诚尧的坦诚来得太晚了。

如果是最开始的那几天，她有可能会原谅。

她踏踏实实地付出过，当然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她不想要了。

莫离轻声道：“我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了一句话——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诚尧，我能做的只能是你需要的救命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赶去。有对你身体好的药，我第一时间送给你。其他的，我不想给了。你也别执着在我身上。”

“我们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我们分开就只是两个成年人的事，牵扯不多。”

霍诚尧有时候真恨她的坦诚。

从来不藏着她心里的想法，也不委屈自己去忍受不愿意忍受的。

“爷爷把你教得太好了。”霍诚尧扔下这么一句，转身上楼。

莫离也没有胃口。

她的话既是劝霍诚尧，也是劝她自己。

她其实也做不到一刀斩断曾经的情份。

从记事起，霍诚尧就陪着她。

这份感情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亲情和友情之间的比重更大。

一旦他们离婚后，他们都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她……也舍不得。

但，她和霍诚尧总会遇到更合适彼此的人，他们迟早要离婚。

拖的时间越长，他们越纠结。

霍诚尧让人送了一堆酒到客房。

他坐在阳台上，看着漆黑的海面。

烈酒一杯接一杯往下灌，嗓子被烧得火辣辣的，脑子却越喝越清醒。

莫离只给他一条路，离婚。

这段时间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更多是害怕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莫离身上最明显的力量，就是坦诚。

她懒得为任何人费脑子撒谎。

曾经她为他付出能付出的一切，这份决绝与坚定让他错估了他在她心里的重要位置。

到最后，他……

还是被所有人放弃了。

没有人会穿过谎言，越过人群去爱他。

连最爱他的莫离，也没有……

*

莫离一夜未睡。

第二天，天刚亮，女佣就过来了。

“莫小姐，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登机离岛了。”

莫离洗了把脸，去后院的停机坪。

登机后，她发现直升机上只有她和机组的工作人员。

她一坐好，机舱门就缓缓关闭。

莫离不解，“总统先生不回去吗？”

“我们收到的指令是带您离岛。”

莫离没有继续问。

也许霍诚尧已经离开了。

她透过机窗看地面。

几栋别墅点缀在碧绿的热带植物里。

直升机升空，整座岛在海里就像一颗宝石。

但，更像被孤立的孩子。

莫离收回目光，她和霍诚尧的故事结束在这里，很合适。

莫离打开座位上的平板。

跳出一堆消息。

【史上最年轻的总统疑似失踪，国内政务陷入困境】

【霍家现任发言人霍挺公开总统先生最后一条留言】

【……】